【古典部系列】三个秘密,或“星谷杯的准备进度缓慢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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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部系列 三个秘密,或“星谷杯的准备进度缓慢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讨论会
作者:米泽穗信
出品:悠风社×京阿尼信使×京蜜汉化小分队
翻译:汐未、低按小秦筝、阿芬、カザミ、yszk 、siren
校对:汐未、yszk、彬彬
润色:抚璃梦、彬彬

本译文由 悠风社×京阿尼信使×京蜜汉化小分队 联合出品,仅供学习交流之用,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本译文不得作商业用途,若出现纠纷,译者将不负任何责任。
因译者水平有限,文中难免出现疏忽纰漏之处,望诸位读者予以谅解,并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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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五月,窗外却已如盛夏一般烈日当空。今年的春天忽冷忽热,真是奇怪。对我来说,冷一点倒是没什么关系,要是太热就会很麻烦。因为气温变高的话,中暑的风险也会增加。而神山高中的传统——人称“星谷杯”的马拉松大赛,下周就要举办了。

虽然知道古典部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但很遗憾的是,我今天并不能露面。不过,无论古典部发生了什么问题,千反田同学大多都能摆平吧。就算是千反田同学难以应付的那些需要动脑的非常规问题,奉太郎也会想办法的。

论通过思考和观察来解决问题的能力,我的确比不上奉太郎。承认这个事实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即便我早已把初中时代那个一心求胜,将失败归咎于规则、条件或对手运气的那个丢脸的自己埋葬,但每当我对这位朋友大加赞扬的时候,内心深处难免还会有浅浅的刺痛。不过,那也已经过去了。或许是比不上奉太郎,但我也能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的我是这么想的。

放学后,我在会议室里仰望着窗外的天空,内心正想着诸如此类的事情时,书记出声催促我:

“福部同学,大家都到齐了。”

听见声音,我回过神来。包括我在内一共六名总务委员此时正聚集在会议室里,接下来要召开的会议由我主持。于是我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开口说道:

“那么,会议开始。议题是——星谷杯的准备进度缓慢,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就拜托大家了。”

全员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星谷是毕业于神山高中的田径选手,曾是10000米长跑的日本全国纪录保持者。于每年五月举办的马拉松大赛因他而得名“星谷杯”,在学生间则一般直接被称为马拉松大赛。

在这个大赛上,无论性别和所在年级,每个人都要跑二十公里。仅有例外的是负责运营本次大规模活动的我们——总务委员会。总务委员会负责准备各种马拉松大赛必要的用具,活动当日需要在路线上引导学生,若是有人出现身体不适则要进行急救。当然,大赛的运营主体是学校,承担事故责任的也是学校,但长达二十公里的赛程,只由学校方面全盘监控管理显然是不现实的。总务委员会扮演的就是类似于学校外包的角色。虽说是年年都要举办的活动,但每年的情况并不相同,正常来说学生们三年就毕业了,所以也积累不了什么经验。去年的星谷杯是在摸索中开展的,今年也是。

不过今年,我牵头制定了星谷杯运营手册,情况理应……比去年要好一些。三个年级各八个班分别有一位总务委员,合计二十四人,其中总务委员长、副总务委员长(我)和书记组成“本部”,其余委员均分为七人一组,成立“路线引导组”“用具筹备组”“救护计时组”,并各有一名组长,从而统一了指挥路线。

这样一来,准备工作就能顺利推进了……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没想到的是,大赛的日子逐渐逼近,三个组的行动计划却并没有好好执行。原本打算在正式活动开始前两天进行彩排,但照这个进度彩排根本都开展不起来,于是才召开了这场紧急会议。

首先,由总务委员长洞上同学作现状说明:

“嗯……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别的,就像福部说的那样,讨论星谷杯准备进度太慢的问题。按计划,本来是要求各个组上周末就要提交彩排计划由本部汇总,但哪个组都没给到我们。所以,这个会议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洞上同学和我都是二年级。虽然他不是那种能力出众、条理清晰的人,但是为人温和,从不树敌,也没有谁会讨厌他。回想起来,上一届的委员长田名边[1]学长也是这种类型。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适合放到领导岗位吧——我偶尔会产生这种看法。洞上同学说: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福部了。”

说着就把之后的事交给了我。像这样毫不犹豫地就把主导权交给他人的操作,我也想学习啊。

书记清水同学在白板上写下“彩排前会议”几个字。她是在二年级才加入总务委员会的新成员,不知不觉就当上了书记。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我环视了会议室中的众人。

路线引导组、用具筹备组、救护计时组的三位组长都出席了,均为二年级学生。三年生们虽然还归属于委员会,但由于备考基本都隐退了,故而组长都是从二年生里选出,也有积累更多经验的打算。虽然考虑过是否要按某种顺序来问话,但现在没有什么情报,所以我觉得从谁开始都一样。

“那先从畑同学开始吧。”

我点名了路线引导组的组长。路线引导组的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设定马拉松路线。虽然每年的路线基本都一样,但还是需要确认有没有因为施工等问题而不能通行的地方。毕竟路程有二十公里,徒步确认太辛苦了,所以就召集了很多骑自行车上学的委员,确保了他们的机动能力。大赛当天,委员们会分散到确认好的路线各处引导学生,防止他们跑错方向。如果路线上有车经过,则要负责指挥学生停下等车通过。此外,当出现伤员或病人的时候,联络救护计时组营救也是路线引导组的工作。

担任组长的畑同学是个各方面都比较强势的人,所以其实我并不想让他做什么“长”,但如果不给他个一官半职,他又会发牢骚,因而就安排他当组长了。虽然他自己想去的是救护计时组,但鉴于其性格适配度,还是派他去了路线引导组。畑同学摆出一副“出了什么麻烦都不关我事”的不满表情:

“用具组没说他们为当天活动准备了什么东西,所以做不了计划。以上。”报告简洁这点还挺让人有好感的。虽然想详细问问,但是畑同学都说“以上”了,也只能这样了吧。我把目光转向了下一个人:

“那么下一位,用具筹备组,丸山同学。”

用具筹备组,顾名思义,负责星谷杯相关的用具采购和供应。从用于跑道划线的消石灰,到发令枪的子弹,都由他们制作需求清单,如果发现不够就交由学校采购。大赛当天他们则作为机动力量,调动至需要人手的地方。此外,帐篷的搭建和回收管理也由这个组负责。

丸山同学是用具筹备组的组长,在去年的星谷杯中负责路线引导,所以对现场比较熟悉。虽然看不出对工作有什么干劲,但换个角度想,在高中的委员会里洋溢着干劲好像也有些不自然……吧,我觉得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因为她现在正把胳膊肘撑在会议室的桌上,跟睡着了似地说道:

“没人告诉我要准备什么,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话音刚落,畑同学就杠上了:“需求清单本来就该你们做吧,可别想着甩锅。”

丸山同学非常淡定:“没有甩锅,事实就是如此。”

“要是我们来制作需求清单,还要你们干啥啊?”

被人把话重复了一遍,丸山同学烦躁地挥了挥手:

“又没说你们,我说救护组啊。他们没提需求。”

我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拌嘴才开这个会的。本来想让用具筹备组点到为止就好了,但突然又扯上了救护计时组,于是我只好顺着问道:

“是这样吗,救护计时组又是什么情况呢,木野俣同学?”

救护计时组负责将身体不适的学生安全带回家,以及记录学生花费多少时间跑完赛程。因为全校学生同时起跑会造成拥堵,所以就以班级为单位分开时间出发。因此,救护计时组需要记录各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再计算学生们实际的完赛用时。而救护本部设置在校园里,由保健室的老师负责待命。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木野俣同学来当组长。她给人的感觉有些懦弱,总是低着头,说话声音也小,不过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她虽然战战兢兢的,但该说的都能说得清楚。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懦弱,只是比较害羞罢了。而此时此刻,木野俣同学也是低着头:

“之所以没有提出需求……是因为不知道需要什么。路线引导组没有提供详细的路线,我们也很困扰。”

“意思是又怪我们呗。”畑同学怒道。果然他还是不太适合当组长。

洞上委员长抱怨似地嘟囔道:“啥情况啊,搞三方混战呢?”

虽然三个组开展不了工作的理由各有不同,但说起来都是其他组的责任。的确,看起来要陷入胶着状态了——乍看是这样的。其实会议现在才正式开始。

 

先请畑同学来讲:

“可以告诉其他组,为什么不确定用具数量就不能制定彩排计划吗?”

如果要求“说明一下”,他一定会十分排斥,所以我试着换了种说法。幸好,畑同学顺利地接上了。

“可以啊,也不是很难理解的问题。因为彩排和正式活动时一样,路线引导组需要分散到赛道上。分配到离学校较近位置的组员可以走过去,负责较远处的组员就得骑车去了。那么,考虑到和正式比赛一样,禁止无关人士进入的地方就要用隔离线围起来,十字路口附近要有人拿上手旗和口哨守着。先不说隔离线,如果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手旗和口哨,就没办法给组员分配位置。”

用具筹备组的丸山同学一副“你是个傻子吧”的表情,摇头道:

“就算没有手旗,也可以安排人站在十字路口吧?”

“负责引导的组员是要拿着手旗和口哨的啊?”

“彩排的时候也要拿着手旗吗?不能换个思路吗?”

察觉到有争吵的苗头,我连忙对洞上委员长说道:

“委员长,路线引导员的安全装备是怎么定的?”

洞上同学有一瞬的不知所措,说了句“啊,我看看”争取了一点思考时间,随后流畅地回答道:

“准备手旗和口哨,然后就是自行携带水壶了。”

畑同学好像认为,负责引导的组员要拿着手旗是单纯的规定。当然他那样觉得也没错,但既然有这种规定自然是有理由的。

根据情况不同,路线引导员必须让迎面开来的车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才能确保自己和参加马拉松的学生们的安全。尤其是赛道中途还有田园地带,道路笔直且来往车辆很少,车经过时大多会加速。可以的话当然希望能组员们穿戴反光材料制作的背心和头盔,但学校没给那么多预算。于是多年传承下来的红色手旗和金属口哨,就已经是路线引导组确保安全的最低配置了。

丸山同学闹脾气般地移开了视线。

“所以说,我们有好好地准备路线组的用具啊。不是说了是救护组的问题吗?”

“那至少也该把路线组部分的准备情况跟我们说一声吧?”

“才不要啊麻烦死了。一张就能搞定的,为什么要分成两份清单啊。”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会议不是为了判断谁对谁错,而是为了彩排、乃至星谷杯正式比赛能安然无恙地举行而召开的。会议嘛……一般来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但至少在这次会议上,我希望所有出席人员都能在保全自身颜面的前提下,气氛缓和地展开讨论。比起选择更同意畑同学还是丸山同学的意见,首先我还是应该掌握整体情况、找出工作止步不前的原因吧。

“不论怎样!”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我开口说道:

“路线引导组和用具筹备组之间的问题,我已经了解了。先接着说下个问题吧。解决办法就之后再说,这样可以吧?”

“我同意,毕竟也没时间了。”

如同阻止大家的抱怨一样,委员长发话了。不愧是委员长,完美助攻。

 

“接下来,丸山同学,为什么用具的准备工作进展缓慢,可以详细说说吗?”

丸山同学把头发撩起来,说道:

“也没什么为什么,我刚刚都说了。路线引导组需求的用具按数量全部备齐了,但救护组那边什么都没说,我都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虽然丸山同学这么说了,但各个组去年的需求都在运营手册上写着,按理来说照着那个准备就行,救护计时组的申请应该是没必要的。因为是我负责撰写的手册,所以应该没错。不过还是问问具体情况吧。

“说起救护计时组需要的用具,准备秒表、消毒液、创可贴之类的就可以了吧?”

丸山同学微微皱了皱眉:

“那些都准备了。毕竟手册上都有写。”

手册有起到作用嘛……我不禁嘴角上扬,做那玩意儿可太不容易了。

我自然而然地继续问道:

“那么,不知道需要准备多少的东西,是什么呢?”

丸山同学露出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在问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帐篷、椅子、桌子、饮水机、纸杯,还有什么来着,那一系列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想说这个啊。

丸山同学考虑的是沿线医疗点的问题。星谷杯每年都会出现掉队人员,一千人左右的学生跑马拉松,其中难免有人会出现摔倒、崴脚、中暑的意外。去年的情况更可怕,有五个人是借老师的车送回学校,还有一人被紧急送到医院。为此校方进行了反思,并指示说要在今年的赛道上设立沿线医疗点。

“这样说来,结果还是要做沿线医疗点啊。”

我本以为丸山同学是知道这个决定的,但她却直言回答:

“还没定。不是,从刚刚开始我就在说就是因为没决定,所以无法着手准备啊。”

我被震惊了。余光中,我看到洞上同学和清水同学似乎有些动摇,看来委员长和书记连到底要不要设立沿线医疗点都没有决定。真奇怪啊,我还以为肯定会干呢。

不知是不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丸山同学从口袋掏出面巾纸,擦起了会议室的桌子:

“……这一类的大物件,无论在哪设立沿线医疗点,光凭我们是运不过去的。肯定要用到车,但是如果公民馆[2]可以借给我们像桌椅、甚至是遮阳棚之类的东西,那就不需要车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要在哪里设立沿线医疗点,或者说到底要不要设立,不弄清这一点就没办法决定的事情可太多了。所以说你们问用具准备为什么进展缓慢,我是很困扰的。”

现在的我只能吐出一句,那倒也是。

要说沿线医疗点位置的决定权,那就在救护计时组了。先捋一遍,确认下各组的说法吧。

 

“那么,再问一下木野俣同学。刚刚说过没有路线的详细情况对吧,可以展开说说吗?”

木野俣同学微微颔首:

“本是由路线引导组来列出可以设立沿线医疗点的地方,但是因为没有列举,所以不知道要设立在哪里,展开说的话……也就这么回事吧。”

这下畑同学坐不住了:

“我列了!我不是在地图上标记好交给你了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畑同学冷静。虽说随意插话影响不好,但若畑同学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也能理解他想抱怨的心情。

于是我不得不问道:

“实际情况是怎样呢?”

木野俣同学歪了下头。

“我确实有收到,但也只是对着地图讨论过罢了,并不知道实际能不能用。”

“你的意思是,从地图上看来是有空间的,但不知道现场能不能设置,对吗?”

“也有这个原因……”

她答得闪烁其词。与其说是很难说出口,不如说可能单纯是木野俣同学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有问题,于是我耐心地等她继续。木野俣同学像是坚持不住似地低下头说道:

“因为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需要的东西?”

“用水的地方。”

差点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声。原来如此,是想说这个啊。

考虑到会来沿线医疗点的都是身体不适的人,比如伤员或者中暑患者,因此不管是冲洗伤口还是降低体温,都需要用到水。把水灌装后从学校运输过来的话,体积和重量都过大,也无法预测需要的用量。自来水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要在赛道途中能接自来水管的地方设立沿途医疗点,肯定是需要征得其管理人员同意的吧。那么这就不是我们学生能做的,而是学校方的工作。从现在才开始列举,还要沟通交涉……来得及吗?想到这里,我面如土色。

“确实,有没有可用的取水地点是很重要的。然后呢,到底怎么了?”

木野俣同学轻描淡写地答道:

“他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

“找到可以设立沿途医疗点的地方是路线引导组的工作,所以我们在等他们列举出那些地点。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不是我们救护计时组的责任。”

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姑且问一下吧:

“这个要求,有告诉过路线引导组吧?”

“那当然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木野俣歪着头,仿佛在脑中计算着时间:

“……我记得是星期一,是三天前。”

以防万一,我接着问畑同学:

“你有听过这回事吗?”

他似乎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有听过。现在正在调查。”

 

我看向白板,发现清水书记已经将三人的发言简洁地概括好了。导致三方胶着现状的问题,看样子在根源上是一致的。清水同学把它用格外巨大的文字写了出来:

“是否要设置沿线医疗点”。

正是因为没明确这一点,用具筹备组不知道该备齐什么,受此影响,也才没有向路线引导组提供必要的用具。问题所在已经查清了,之后只需要将其解决就行。

让路线引导组赶快去现场考察,有能接水的地方就设下沿线医疗点,没有这种地方的话,就向校方提交“没有合适地点”的报告并等待回应。只有这样做来勉强赶上排练这一条路了。

……真的吗?

我并不是那么敏锐的人。也不像千反田同学那样,拥有能注意到细微违和感的观察力。只是存储着广泛而浅薄的知识,却并没有能力活用它们到达意想不到的真相的人。就算如此,此时此刻的我,仍然察觉到一丝古怪。

比如,对了,为什么这个会议非开不可呢?

现在查出的问题点,并不是隐藏在那种缠绕不清的关联深处、无法轻易由点到面推测出的东西。路线引导组的畑同学,知道救护计时组的要求;用具筹备组的丸山同学,在等待是否要设置沿线医疗点的决定。因为三个组长明明都知道沿线医疗点的问题,却没有人站出来解决它,导致状况变得胶着,计划的制定也被耽搁,无论本部怎么催促都无法推进工作,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为什么呢?为什么三个人,都不站出来解决沿线医疗点的问题呢?是系统化分割作业使他们产生了纵向分割的概念,导致三个人都认为这不属于本组的工作,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三方都怠慢了这件事?

我觉得都不对。怎么说呢,我意识到某种别的意图才是隐藏在“是否要设置沿线医疗点”这个问题背后的真正原因。如果看不到他们隐瞒的意图,也许就没办法带领星谷杯走向成功。

奉太郎的话……

如果是折木奉太郎的话,说不定就能从细微的违和感中看穿他们试图隐瞒的东西,但是此时这里的只有我,福部里志。如果是我的话,该怎么做呢?

无论该怎么做,我现在都是会议的主持人,并不是一个能将自己的思考和疑问尽数提出的立场。我该怎么做呢?我想只能在会议后再单独接触三位组长——但这样子来得及吗?

洞上同学慢吞吞地说道:

“状况我大致是明白了。就由路线引导组去寻找能够设置沿线医疗点的地方,用具筹备组姑且带着能够设置沿线医疗点的预期来准备。虽然要是找不到地点的话道具组的工作就白费了,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希望能够理解……就这样吧。”

三个组长各自点了点头。啊啊,会议要结束了吧——我正这么想着,洞上同学又补充道:

“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事吗,清水同学……福部同学?”

洞上同学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我。我不由地摸了摸脸颊,是我的表情透露出了什么吗?

会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清水同学,果然就这样沉默地摇了摇头。于是,接力棒交到了我手上。

我深吸一口气。那,就试试看吧。

三位组长所说的话中都有疑点,只要刺激一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出现一些什么。我首先向用具筹备组的丸山同学提问:

“丸山同学,能问一下吗?”

丸山同学像是以为已经结束了,睁大了眼睛:

“诶,怎么了?”

“有一件想确认的事。沿线医疗点的准备无法开始这一点,我已经了解了,也觉得的确是那样的。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其他的准备工作是已经完成了对吧?”

丸山同学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来着。”

“也就是说,路线引导组必需的用具都准备好了对吧?”

“是这样的没错……”

虽然重复着肯定的回答,丸山同学的眼神却有些游离。

虽然我自身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但我模糊的直觉似乎仍对“因为没有确定是否设置沿线医疗点”和“所以没有把用具的准备状况告知路线引导组”之间的联系抱有疑问。丸山同学主张没有告知路线引导组已备用的理由是,不想将一份就能写完的清单分成两张。这是能让人接受的理由吗?

的确将清单分成两份的话会增加工作量,也更容易出现错误。但是……也许这只是个人的感觉……我认为这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不至于让她无视再三的催促也都不去做。

在不知道对方的弱点的情况下,我怀着半分猜测继续问道:

“那这样的话,毕竟感觉畑同学也很不放心,那就确认一下准备好的用具吧。”

“现在?”

“不会很久的。畑同学,可以吧?”

我抛出鱼饵,畑同学面对突如其来的发展,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啊啊。确实,能实际看到的话就好说了。也没有必要让他们将清单分开了啊。”

丸山同学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像是带着些怨恨地看着我,小小地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件事忘了说。”

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在“有什么要来了!”的情绪下过分放松,我刻意冷淡地说道:

“是什么事呢?请说。”

“是关于口哨的事情。数量虽然对得上,但和手册上的有一些区别,请不要觉得惊讶。”

路线引导组所使用的口哨,是神山高中从许多年前沿用至今的金属制品。“确认数量,并存放在随时可以取用的地方”,手册上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我是这么写的。应该是很明确的指示,没有什么探讨的空间。

“有什么变化吗?”

“材质。”

“材质?”

是用贤者之石点铁成金了吗?

丸山同学粗暴地撩起头发:

“是的,材质。按要求的数量准备好的是塑料口哨。”

我没明白。学校存有的应该都是金属制的口哨,并没有塑料做的。虽说如此,却说已经备齐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刚才为止都一言未发的清水同学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

“自掏腰包?”

丸山同学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自己买的吗?

塑料的口哨,不考虑质量的话100日元就能买到了。就算如此,这也不正常。学校这种地方,从双肩包到制服、教科书、挎包乃至抹布,关于个人物品的购买都要下指示,学校公务中所使用的物品却要学生自费购买,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为什么要这么拘泥于塑料口哨呢。是因为音色?还是因为轻巧?我正疑惑着,清水同学又嘟哝道:

“你的心情我明白。很讨厌吧?”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意识到了。说真的,都有点讨厌自己了,怎么能这么迟钝呢?

不是因为塑料的口哨好,才自掏腰包买下的。丸山同学是因为讨厌那些金属的口哨。

“是这样啊。用了好多年的……”

我不由得把想法说了出来,丸山同学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金属制的口哨,一两年内是不会损坏的。可能十年二十年都坏不了吧。

就像刚才的我,对于将一张清单分为两张这种事情,我个人觉得并没有那么麻烦一样,人的感觉是因人而异的。不想把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被多少人吹过的口哨叼在口中——具备这种卫生观念的人,当然也是有的。

丸山同学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叹了口气,说道:

“要用不知道被什么人吹过的口哨,去年的时候,就真的觉得很讨厌啊。于是当时就决定,如果下一年还有马拉松大赛的话,一定要换成一次性的口哨。”

回想起来,在丸山同学和畑同学争论的时候,对于畑同学所说的“不知道手旗和口哨的数量,就不知道怎么安排组员的站位”“让进行引导的组员带着手旗和口哨”这些话,只回答“手旗什么的就算没有,在十字路口站着这样的事总能做到”“排练的时候也需要手旗吗”,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口哨的事情。

是因为在那儿藏着秘密吧。如果是奉太郎的话,大概就能察觉了。

洞上同学提问:

“那么,口哨花了多少钱呢?”

丸山同学立刻作出了答复:

“每个100日元,一共十个,花了1000日元加消费税。”

“有小票吗?”

“我想应该放在家里了……”

“那么给我吧,我去交涉试试。”

洞上同学似乎是打算通过让学校支付购买口哨的费用,把塑料制的口哨归入星谷杯的活动用具清单。不知是不是没有理解这一点,丸山同学还是一脸困惑。

我觉得洞上委员长的计划是能顺利实现的。如果在事前提出金属口哨有卫生问题,申请购买新的塑料口哨,肯定会被驳回,但如果已经买回来那就没办法了。这就是所谓的既定事实。比起“学生花钱买了学校的用品”的事实,“根据学生的提案更换了新口哨”这种说法显然要好得多。

虽然此时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但丸山同学的意图,不也是先斩后奏,把事情既定化吗?我认为,拖到正式活动就在眼前时才交出塑料口哨,就是丸山同学的打算。到了大赛开始的时候,就算发现口哨没有依照手册准备,大概现状也会被追认的吧。为了拖延提供道具清单的时间,丸山同学才会声称是沿线医疗点的原因——我是这么猜测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猜中。我的任务在于促进会议和大赛的顺利运行,而并不是知晓丸山同学的真实想法。

 

丸山同学隐瞒此事的意图,大体上已经一目了然了。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地迎接星谷杯了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无论是路线引导组的畑同学,又或是救护计时组的木野俣同学,都还有一点令人不解的地方。

丸山同学的秘密被揭开,并且被洞上同学接受了,于是会议的气氛有所变化。我们——包括我在内——并不习惯公开自己的意图。因为如果说出“我想这么做”“我这样做了”,那么便会被刨根问底地追究原因,这就是所谓的学校。也许老师并没有责备谁的打算,但与其站在职员室中,当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师的面磕磕绊绊地说明自己行动的理由,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什么意图,或者把自己真实的意图埋藏于心,这才是聪明的学校生活方式,也是可悲但有效的处世之道。

然而,在这次会议上,丸山同学的意图被接受了。这样的话,畑同学和木野俣同学应该会变得更容易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吧。赌上这种可能性,我决定单刀直入。首先是畑同学。

“对了,畑同学,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嗯?什么?”

“木野俣同学拜托你去找可以用水的地点,是三天前的事吧?”

畑同学摆出一副苦瓜脸,似乎是不乐意被人问到。于是我装作不懂察言观色——真的不懂吗?——接着问道:

“好像花了些时间,是很棘手吗?”

路线引导组的工作,是通过骑自行车或其他方式完成长达二十公里的马拉松路线,沿途寻找可以搭建沿线医疗点帐篷并且能够使用自来水管的地点。的确,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在人烟稀少的山道和田园地带穿行,因为上下坡频繁,光是骑车走完就要花费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又因为都是下课后才能去调查,到天黑前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进展有些太慢了。如果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用水的地点,畑同学应该会说“怎么也找不到”。可实际上,当路线引导组说没有备选地点时,畑同学是沉默着的。怎么说呢,这是我的直觉……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找?

畑同学的脸色不太好看。

“啊,我不是很想说,不过就这样吧,没办法。因为二三年级都很忙,所以派了一年级的去,结果罢工了,那些家伙。”

“意思是偷懒了?”

“就是这样的吧。因为是委员会的工作,所以要求下课之后去,答应得好好的,最后不干了。我是吃不消了。”

我回忆了一下路线引导组里的一年级学生。应该是两个人没错,仓田同学和松山同学,都是女孩子。

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嘛!下课后天都快黑了,让一年级的女生骑车在少有人经过的路线跑上二十公里也太过分了。虽说田园地带光线还算良好,但走山路要穿过树林,即使在白天也有些昏暗,老实说,就算是我,一个人去都会觉得害怕。我骑山地车跑过一次,在对面有车过来时,就会担心如果那辆车的司机是个奇怪的人怎么办,连带着全身都紧张起来。

因为喜欢骑着山地车到处溜达,所以如果是骑自行车时会遇到的情况,我多少也能理解。对一年级女生提出这样的要求,调查显然是不可能进行的。

虽说如此,我也不能在会议上当面谴责同学的指示不当。畑同学也是有自尊心的。回头抓上他,两个人单独谈谈吧。不过,就算我不提,我想洞上同学也是会说的——刚才瞥了一眼,发现他正一脸厌恶的表情。

只是还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

“畑同学的家就在附近吧?”

对这个和议题毫无关系的问句,畑同学露出惊讶的表情,回答道:

“嗯嗯,不到五分钟。”

谢谢。这样我大概就明白了。

洞上同学开口道:

“确认事项就是这些了吗?那么,差不多就——”

不,其实还有。

“抱歉,还有一件事。”

会议室中弥漫着不耐烦的气氛。大家都想早点结束这样的会议。真的非常抱歉,但我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于是我唤道:

“木野俣同学。”

木野俣同学指了指自己:

“我吗?”

“是的,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是我误会了的话非常抱歉——不过我在想,关于设立沿线医疗点这件事,除了用水方面的问题,是还有其他你担心的事情吗?”

听到突如其来的问题,木野俣同学稍稍退缩了一下。

“你说的担心……是什么?”

担心的事情是什么,这点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说一说就能明白了——我觉得木野俣同学的态度有些过于消极了。

沿线医疗点的备选地点由路线引导组负责整理——这是合理的安排,只要畑同学能接受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用水而提出对备选地点进行再次调查的请求,但却无视路线引导组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备选地点这件事,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关于沿线医疗点的运行,比如说午饭、洗手间之类的怎么安排等等,如果在沿线医疗点的运行上有什么担心的事情,我想现在就先了解清楚。”

木野俣同学沉默着。不过我也不是不擅长自说自话。

“不管怎么说,今年是首次尝试设立沿线医疗点,我想也许还会有担心的事情吧。可能你会觉得现在才说太迟了,真是这样的话我很抱歉,但难得开个会,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请你告诉我。你看,没准能帮上忙呢?”

木野俣同学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眼神中的力量让我一瞬间有些畏缩。木野俣同学说道:

“真的能帮上忙吗?”

“看情况”或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我的话会采取这样的保留态度。不过负责回答这个问题的显然不是我的角色。洞上同学立刻答道:

“当然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听到这句话后,木野俣同学仰头看向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垂下头对洞上同学说道:

“我想说太迟了……或者说快来不及了。”

果然,发生什么事了吧!

木野俣同学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像副委员长说的,确实有些问题……请副委员长站在沿线医疗点负责工作的角度思考一下。”

我当副委员长是谁呢,不就是我吗。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想一想吧。

在长达二十公里的马拉松路线的途中设立沿线医疗点,搭好帐篷、放好桌椅,假设校方和土地所有者的交涉顺利,自来水管可以接入,应急工具也一应俱全。好的,接下来就等跑者们过来了。哦呀,那名跑者的情况好像不对劲啊?该沿线医疗点出场了!

“……啊,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脑海中浮现了沿线医疗点陷入凄惨呼救中的状况,说道:

“如果出现了症状严重的人,没法负起责任。”

在会议室的一片吵嚷中,木野俣同学点了点头:

“比起说承担责任什么的,不如说是很可怕。救护及计时组的组员虽然可以得到保健室老师的帮助,但没办法自己处理。姑且不论贴创可贴这种程度的事情,毕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这样做就足够了。”

如果来了重度中暑或脱臼、骨折之类严重受伤的学生,只由沿线医疗点的学生来治疗的话,确实有些吓人。而且……真的负责治疗的话,也可能会触犯某条法律吧。

木野俣同学继续说道:

“保健室老师要留在校园里的救护总部待命,也就是说不会在沿线急救点。我认为,沿线急救点要承担的作用有些太沉重了,没有人这么觉得吗?”

太没面子了。至少我没有注意到救护及计时组要面临的恐惧。

洞上同学说道:

“和保健室的老师商量一下吧。如果沿线医疗点来了重症的学生,能做好马上赶到的准备。”

我认为这是合理的想法,但存在一些执行上的漏洞。于是我说道:

“这样的话,如果救护总部有重症者的话,就没法出动了吧。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打急救电话了,但把决定权交给救护组是否有些苛刻?”

在“学校”这个世界里,在学生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时,都是由学校来判断是否叫救护车——至少是不提倡学生自己叫救护车的。我提出优化方案:

“我会试着问问由哪位老师来担任沿线医疗点的负责人。如果谁都没法担任这个角色,那就不设置沿线医疗点了。”

洞上同学点点头:

“这是合理的。”

谈话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木野俣同学不知为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真的有和我商量的打算啊。”

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让星谷杯安然无事地结束是全体总务委员会应该全力以赴的事情。然而,如果让木野俣同学产生了“说了也不会听”的无力感,那么我们这些没有得到信赖的本部人员就有很大的问题。导致木野俣同学产生这种无力感的是总务委员会吗,还是别的什么……家庭环境、学校经验、朋友关系之类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失败。

话说回来——

已经确认了木野俣同学不想设立沿线医疗点,现在我有另外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木野俣同学和丸山同学的目的相似,都在试图引导我们得出“在决定是否设立沿线医疗点这件事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既然剩余的准备时间不够,干脆就不设置了”的结论。可我、洞上同学和清水同学,也就是本部的三个人,为什么都觉得沿线医疗点这件事已经讨论过了呢?说实话,我是没有这段记忆的,但我猜测或许是木野俣同学让我们产生了这种想法。毕竟除了木野俣同学,其他任何人说“沿线医疗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都不会当真。莫非木野俣同学是在星谷杯准备期间的某个时间点,把我们的注意力从沿线医疗点的问题上引开了吧……

不,是我多想了。她不可能那么做的。

大概吧。

 

会议结束了。三位组长陆续走出会议室,洞上委员长也留下一句“记得锁门”就离开了。他接下来必须去与校方进行一些事情的交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好了——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内心十分确信,洞上同学一定能够解决的。

清水同学正在擦白板。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太清楚,因而没能进行参照,但清水同学将会议论点清晰地整理了出来,想必对其他的参会者大有帮助。因为肩负锁门的重任,所以我悠闲地等待着最后一个离开,结果清水同学突然开口:

“真行呢。”

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在说什么。清水同学又继续说道:

“明明是三方混战的胶着状态,只是按顺序问了几句话,就把事情全部解决了。”

啊,也没有啦……不过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是这样吧。我并没有找到任何答案,不过是提了几个问题罢了。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无意细说,只说道:

“碰巧而已啦。”

清水同学将白板上的文字擦干净后,就准备离开会议室,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再请教一件事。你问了畑同学的家是不是就在附近,对吧?”

啊,嗯。

“那个怎么了?”

我不禁苦笑。清水同学真的听得很仔细,没想到她竟然会追问这一点。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和星谷杯的运行没有关系哦。”

“嗯,所以,那个怎么了?”

真是没辙啊。

“畑同学把确认路线的任务交给了一年级女生,然后,她们罢工了。”

清水同学皱起了眉头:

“这个真的过分啊,换成我也不会去。”

“哪怕是我也会犹豫的。所以,这里就有了一个简单的疑问:畑同学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如果亲自去了的话,就一定能明白一年级女生为什么不愿意确认路线了吧。就算还是不理解她们的情绪,但至少也能推进确认工作。不过,畑同学并没有去。

“畑同学说了他的家离学校很近,也就是说,他并不是骑自行车上学的。”

只是这样,清水同学便接受了:

“啊,我想他大概没有自行车吧。”

“或者……也不能否定他不会骑车的可能性。”

清水同学微微一笑,打开门准备离开,留下了一句:

“福部,像个侦探一样。”

我独自留在会议室中,拿着钥匙开始确认窗户有没有关好。在恢复了原本的纯白色的白板前,我小声嘀咕着本该回应清水同学的话。

“别这样,才没有这回事。”

窗外已是黄昏。

星谷杯临近,明天就要提交彩排的计划书了吧。而把它们汇总到一起,制定出整体的计划,便是我的工作了。

 

注释:
[1] 田名边:原文为田名部(たなべ),根据剧情判断为曾经在《排序》中出场的田名辺 治朗,故沿用过去的汉字写法。
[2] 公民馆:类似于社区服务中心的设施,但功能会更复杂一些。